刘杰 发表于 2021-6-20 09:39:19

夏日插花,插出满屋芬芳

  其次,选择花材的姿态,懂得择枝,会事半功倍。一朵花天生向左或向右,这也给了插花人提供了灵感。与其说将花插成如何,倒不如说是懂得如何选材、呈现花枝最独特的一面。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朵花,同理也没有万能的插花公式。花艺师往往需要先观察花姿,去其繁冗,只留下最突出的一个记忆点,完全要因枝而异、因地制宜。

  花材一般有三种状态:挺秀、垂露、平出,取植物的自然之姿,顺势而为,看似人为创作,实际减少不干预,乃真高级。

  此外,按时令选择花材也是常见的做法,如明代王逵提出的“二十四番花信风”。每个节气吹一种风,花也应时开放,便顺时择来插花。春棠秋菊,夏荷冬梅,未尝不是古人的一种仪式感。

  高低类比也是古人惯用的手法,如沈复觉得在插花中加入荆棘也不错,荆棘在传统文化中象征小人,兰花高洁,用兰花与荆棘相配,恰是为了突出兰花在恶劣环境中的不同流合污。

  如今,花木的美好寓意仍在,对比依旧好用,同样是荆棘与兰花,反可隐喻生活未必是一帆风顺的,困苦艰难客观存在,但不妨碍内心中兀自开出希望的花儿。

  花器选择:凡能蓄水者,皆能作花器

  花器,不但有蓄水作用,更是管束花枝的重要工具。花器的起源可追溯到五代十国,一个叫郭江洲的人发明了“占景盘”,将花插在其中,解决了水的问题,还能做出造型。而后,瓶器的材质、外形与搭配,又发展成庞大的审美体系。

  瓶器中,又以梅瓶最为著名。写《瓶花谱》的张谦德认为,插花不是先找花枝,而是先选瓶子,且还有季节的讲究,“春冬用铜器,夏秋用瓷器”。

  不过对初学者来说,对瓶器的上心不宜超过花材本身,《一日一花》的作者川濑敏郎在《四季花传书》里主张,初学插花宜选择陶器,一是不贵,二是素净百搭,不需要特别考虑驾驭瓶子,只需回到植物本身。

  究竟是花配合器,还是器突出花?对经验丰富者而言,往往可根据器皿的独特产生奇妙的插花构想,使花器两者配合得天衣无缝。而花器的边界也一直在被突破,杯、盘、碗、盆,凡能蓄水者,就能作花器。《瓶花之美》的作者徐文治,曾有意识地选择矿泉水瓶子、咖啡杯、纸杯、酒瓶做插花,就是为了打破迷信花器的观念,“一个矿泉水瓶子被设计出来,就已经具备了美感,为何因廉价而不能用来插花?”若将竹篮置予内贮器,保证蓄水,竹篮也能成为优秀的花器。花器的选择,最终也是回到“看山还是山”的境界。

  插花技法:关注植物本身,如花在野宛自天成

  相比西方插花的自由奔放不同,中国文化始终是克制为美,袁宏道说:“插花不可太繁,不可太简,多不过两三种,高低疏密,如画苑布置方妙。”高濂在《瓶花三说·瓶花之宜》里写道:“俯仰高下,疏密斜正,各具意态。”可见中式插花讲究立体、不对称之美。有俯有仰,有疏有密,有斜有正,如花在野。

  如果是厅堂插花,气势上要能震场;而书斋插花小巧为主。如果只插一枝花,要“曲斜袅,枝柯奇古屈”,枝子要遒劲,弯弯曲曲,旁逸斜出。如果插两枝,要“高下合插,一枝生两色方妙”,插完以后给人感觉好像天生就是一种植物,“虽由人造,宛自天成”。

  从初生的热闹,到接近死亡时仅剩自己的孤独,插花亦是一个生命从鲜活走向衰败的最后呈现。比之插花者的心路历程,走到最后,插一大把花可能还不如插一朵花带给你的震撼感。似乎这世上,只有一朵花、只需一朵花与你心心相印,就足够了。

  花儿,长在自然界里自然而然地开放,不为美只为繁衍。插花则大大不同,将其采下,通过个人的认知、喜好、审美、文化,使它成为美的本身。所以,插好一瓶花,似乎很简单,又似乎很难。川濑敏郎大师《一日一花》插的是每天令他感动的植物,抛却任何外在,只关注植物本身,一花一叶一枝带来的感动,大自然和植物带来的触动。只要这份触动在,你就不是行走的机器,你手下、笔下创造的一切都有生命力。

  插花,方寸之间窥见生命的真相,在限制中寻找游走的自由。插好一瓶花,不仅如花在野,还可一程一程出发、一山一海升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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